第四色人阁 我真后悔当初没跟阿谁“卷王”撕破脸

开始：互联网怪盗团第四色人阁

哥也色电信

整整十一年前，微信群刚刚流行起来，况且速即成为了与一又友圈、公众号并称的微信三大流行功能之一。无数的微信群，包括责任群、家庭群、业余爱好群……如同棋布星罗，在整夜时期滋长出来。其时的群聊远比刻下活跃，因为巨匠还有清新感，防卫心不重，目生东说念主在群里掏心窝子、速即成为好友的案例不在少数。刻下回首起来，那恰是买入腾讯的一个绝佳时期节点。

其时还在证券行业混饭吃的我，也搞了一个群，取名“全全国价值投资者，互助起来”。之是以叫这个名字，有两个原因：第一是我珍惜格雷厄姆、巴菲特和彼得·林奇，深信基于基本面的永远价值投资能够创造钞票，让东说念主罢了财务解放；第二是我的一又友大多来自投资圈，不是二级阛阓就是一级阛阓，大部分亦然价值投资的拥趸（至少是表面拥趸）。把巨匠拉到一个微信群里，白昼聊聊阛阓，晚上聊聊八卦，有责任就聊责任，没责任就聊生存——这不是最梦想的情状吗？就算到了今天，许多东说念主也会很爱戴这样一个微信群，很爽直参与这样的群聊吧。

咱们的群很快有了两百多号东说念主，绝大部分是年青东说念主。年青东说念主的一个蹙迫特色是爱玩，那时我也年青，是以也很爱玩。我信奉的生存理念是“好好责任、拚命玩”(work hard， play hard)：举例前一天晚上在酒吧听民谣现场听到十二点，第二天早上七点半照样准时接入晨会；周一到周五出差出的昏天黑地，周末在楼下咖啡馆抱着札记本玩两天《好意思丽5》；有时候加班太晚，不妨把成箱的啤酒搬到办公室里，一边喝一边敲键盘，敲击的效果致使还能晋升。至于戏剧和电影，那更是我的最爱——也曾有一段时期，我纯属北京通盘小戏院的位置、步伐和合作团体，两周不看戏就按纳不住内心的悸动；我在IMDB标注了一两千部电影，诚然跟专科东说念主士比不了，但在业余影迷当中也算比较拿的动手的了。你如果跟我说每周再加多20小时责任时期，我眼睛皆不会眨；但是要说不让玩游戏、看电影、看戏了，那我细目是要急红眼的。物以类聚，东说念主以群分，其时我的一又友大多亦然这样的东说念主：年青、有梦想、龙马精神、宠爱生存、风趣爱好正常。如果放工时期不太晚（九点以前皆算早），或者周末莫得加班安排，咱们会一齐去打打台球、保龄球，玩玩桌游、密室逃走，或者去后海隔邻喝点东西。咱们喝了酒什么皆聊，既有欢歌笑语也出奇气高涨，但聊的最多的如故电影和游戏（信不信由你）。有一次，为了究诘“特吕弗和戈达尔谁更伟大”这个问题，两位一又友差点打起来，准确的说其中一位照旧把杯子举及其顶准备砸下来了；第二天，这件事情以这两位各自请对方吃了一顿卤煮火烧告终。

附带说一句，我卓著可爱十年前的密室逃走行业，充满了多样奇念念妙想，每个月皆有新出的密室主题，责任主说念主员也十分存眷。我尤其可爱大型机械密室，以及带一定恐怖颜色的“鬼屋密室”，前者符合跟好基友一齐玩，后者符合带妹子玩。经验了那三年的浸礼之后，密室逃走大不如前，当年我可爱的一些老店照旧关门了，实属东说念主生憾事，正所谓“万事秋蓬如转烛”。了然于目，在“全全国价值投资者，互助起来”这个群里，最多唯唯独半的言论跟价值投资奏凯关联；吃喝玩乐能占四分之一，另外四分之一则要留给书评、影评、剧评乃至游戏评（广义上看，亦然吃喝玩乐的一部分）。我习惯了在睡前刷瞬息群，聊生存中多样趣味的事情，直到困得实在不知说念该聊什么为止。

L老是一级阛阓投资东说念主，履新于某大型国资风投契构。附带说一句，国资PE/VC今天是阛阓上彻头彻尾的主流，但在其时还羽翼未丰，界限和话语权宽敞较小。我不难无私方跟这位L老是奈何相识的了——他比我大许多，责任也莫得奏凯杂乱，巧合是在微博等外交媒体上相识的吧。有一天半夜，我正盘算关灯寝息时，他在群里向包括我在内的通盘东说念主，淡漠了严肃抗议：“你们看我说过一句话吗？啊？这个群叫什么名字？价值投资者群，如故看电影玩游戏群？”

千里默，死一般的千里默。在两百多个群友当中，应该还有几十位醒着，但不知说念该说什么，巨匠异途同归地看他赓续扮演：

“搞投资就好好搞投资，一天到晚聊什么王家卫、贾樟柯，这是北京电影学院的群吗？还比赛谁看电影花的钱多，什么东歪西倒的，没见你们责任这样矜重。”（注：其时恰好是上海电影节举办前夜，巨匠皆在抢票，他可能指的是这件事情。）

如果换到今天，我梗概会绝不彷徨地把L总一脚踢出群，宠爱电影和游戏的群友也会对他群起而攻之。但是，那是十一年前，当年的外交网罗氛围跟刻下比拟有两个要害不同：

巨匠脸皮如故比较薄的，群里发生争吵，群主不会预想搞一言堂，多半群友也不会预想霸凌少数东说念主；巨匠首选的皆是息事宁东说念主。

那是一个“卷王”占据公论制高点的年代，“波折”是一项最高的说念德上风。我跟一又友们诚然爱玩，但也不敢气壮理直的玩，必须强调“责任才是我的最爱、文娱仅仅一种调剂”第四色人阁，岂论这是不是忠诚话（谣言，细目不是啊）。第二条尤其蹙迫。在“反内卷”初见成效的今天，东说念主们照旧很难假想当年“卷王”嚣张到了什么进度——“内卷”致使被内化为专科白领坚忍形态的一部分，它不仅是时期，如故方针，致使是东说念主生的最高意旨！还难忘吗？李开复回忆我方当年“时时跟一又友比赛谁半夜回邮件回的更晚”，诚然有点为我方脸上贴金的风趣，但照实在一定进度上体现了其时全民打鸡血的精神情状。一个真实的社会精英，应该每周责任8天、每天责任25个小时，永握住年假，永不旅游，永不作念任何与责任无关的事情！

第二天早上，由于无东说念主勇于正面反驳，L总在吃早饭的谬误赓续扮演：“我看到有东说念主说，我方看过3000部电影（注：不是我，我没那么是非），好像这是一个很光荣的事情似的。对于作念投资的东说念主来说，这应该是一种哀痛，证明他没把时期用到正说念上！”

我忍不住回复：“L总，东说念主不可能把每一分钟皆拿来责任吧？比如坐远程航班的时候，就不错用平板电脑望望电影嘛，一年下来也够看几十部的了。”这恰是我当年的常态，我在IMDB上记号的电影可能有一半是在飞机上或者候机室里看完的。

L总绝不铩羽，斩钉截铁地说：“我坐飞机的时候皆在读公司财报，不信？不信你们不错来监督我！”

信信信，咱们天然不错假想他坐在经济舱里（注：其时国资机构宽敞不给买商务舱，除非你是掀开拓），翘着二郎腿，在晦暗的灯光下阅读财报的情景。不外，对于稍有知识的东说念主而言，这一幕些许有点搞笑：一个东说念主每天能目不别视的时期是有限的，能保持6小时的高强度责任已属不易。即即是正在准备高考的高中生，每天能认矜重真学进去的时期，最多也就是6-8个小时；像衡水中学那样从早到晚十四个小时的苦读，更应该视为一种“着力性测试”。但是，并不是通盘东说念主皆认为这一幕搞笑。有一位跟我干系很好的连接员X总（其后升任基金司理），就颇为维持地说：“照实，作念投资就是得矜重啊，时期就像海绵里的水，只须你肯挤，老是有的。好像有一位大作者说过，那儿有什么天才，我仅仅把别东说念主喝咖啡的时期拿来责任。”（注：这两句话皆是鲁迅说的，不知说念X总为何只难忘话、不难忘东说念主。）但凡混迹过外交网罗的东说念主就知说念，“一唱一和”是最具威力的，堪比雄师百万。L总逗哏，X总捧哏，澈底调动了本群的生态：前者赓续回忆我方如安在机场摆渡车上跟共事开电话会议，怎样三年皆莫得休一天年假，怎样把休息日全部花在读彼得·林奇的自传上（奇怪的是，这本书用一个周末就能读完）。每次他讲完话换气的时候，X总就言不尽意地说：“是啊，不波折奈何行呢？”或者愁肠疾首地说：“年青东说念主贪玩的民俗照实应该改一改了。”

有群友勇敢地修起：“不就是多聊了几句电影节抢票吗？今后少聊不就行了，上纲上线不可取。”此次斩钉截铁、一槌定音的东说念主造成了X总：“我建议你如故给你的投研副业多花极少时期吧！无人不晓，看电影才是你的主业！”（注：那位群友可能是投资圈最狂热的王家卫爱好者之一。）L总持准时机补刀：“我卓著维持X总对于主业和副业的判断。”

还能说什么呢？只可说，那岁首巨匠的本性是真的好，经验的外交媒体考验亦然真的少，以为一切皆是不错讲道理的。从那以后，“全全国价值投资者，互助起来”这个群的发言频率至少下跌了一半。退群的东说念主倒是未几，因为那岁首，退群会夸耀在聊天记载里，脸皮薄的东说念主不敢无为退群。必须指出，群里减少的不仅是与投资无关的发言，还包括与投资奏凯关联的发言——如果有东说念主认为群里的脑怒太压抑、让我方不爽，他的礼聘细目是减少我方的一切发言。

证明一下：这是图库提供的免费图片，不是L总；L总远远没这样帅

至于我和我的“内圈”(inner circle)一又友们倒是没受太大影响，因为咱们又擅自拉了一个40多东说念主的群，话题险些不设任何截止（唯一的截止是正当合规）。这个群历程屡次东说念主员迁移，一直延续于今，东说念主数褂讪在了35-40东说念主。我刚刚数了一下，就在今天，该群产生了300多条发言记载，号称活跃；最新的聊上帝题是索尼最近推出的游戏《星鸣特攻》为何失败。其实我也想过主张劝服L总、X总（以及群里的一部分维持他们不雅点的东说念主）。我也曾擅自跟他们淡漠了两个“应该优容巨匠聊电影、聊游戏、聊生存”的原理：

最初是功利的原理：泛文娱和大奢华是当年的热点赛说念，电影票房每个季度皆在更动高，转移游戏行业正在冉冉起飞，线下奢华的新样式也数不胜数。如果一个投资东说念主不文娱、不奢华，他奈何了解这些新东西呢？更进一步说，咱们奈何指望一个不看电影的东说念主连接电影行业，一个不玩游戏的东说念主连接游戏行业，一个从来不逛街的东说念主连接实体奢华行业？ 其次是形而上学的原理：投资很蹙迫，但它并不是东说念主类社会的全部；恰巧违反，它附属于东说念主类社会。通过阅读、电影、游戏乃至密室逃走等文娱行径，咱们晴朗了我方的视线，拓展了我方的人命，成为了内心更强劲更丰富的东说念主。这样的东说念主应该比狭小的东说念主更符合作念投资；就算不是，成为一个内心更丰富的东说念主，也唯独公道、莫得坏处。

你不错假想接下来发生了什么：L总额X总皆对第二条“形而上学的原理”嗤之以鼻，致使皆没奈何矜重听。X总维持第一层次由，因为他也看奢华互联网行业，深知“奏效的投资者必须是耐性的用户”；L总则连第一条皆不维持。他认为，判断一个电影公司或游戏公司的价值，与电影或游戏自身极少干系皆莫得，因为无人不晓，中国奢华者只可爱烂的、俗的东西。他还由此得出论断：如果你看的电影、玩的游戏太多，只会导致你脱离群众，最终连接不好这两个行业！2013-2014年照实是一个“烂片为王”的时间，像《富春山居图》这种令东说念主不知所云的烂片票房皆能超2亿，《小时间》票房则突破4亿。L总卓著可爱《小时间》，致使浩大了他我方定下的“不许在价值投资者群里聊电影”的规矩：“这个郭敬明真的了不得，把电影造成了衔接剧！这是一次买卖模式的伟大更动。”可惜他莫得矜重看过“造成了衔接剧”的《小时间》第2、第3部的票房究竟怎样，又巧合他看过，但认为不蹙迫。

每当一部口碑奇差的片子票房热卖，L总就会景象洋洋地声称我方的表面获得了实践。我认为，他的表面细目不是我方发明的，应该是某些影视公司的雇主或董秘教给他的。这套“烂片为王”的虐待表面注定会在2016年澈底浮现其不实性，把中国影视阛阓引向一个昏黑的冬眠期；严格的说，这个冬眠期迄今仍未驱散。

红运的是，L总额X总皆不太懂游戏；咱们不在群里聊游戏，他们也就不主动发声，是以咱们不会听到什么暴论。在这个群最活跃的时候，Steam还不像刻下这样流行，《王者荣耀》《阴阳师》等国民级游戏也皆还莫得出身，话题性略微欠缺极少。如果其时有东说念主说，中国游戏行业很快将扩张到影视行业界限的好几倍，梗概会被东说念主当成疯子吧？

就这样，时期推动到了2015年。彼时彼刻，微信群的举座氛围发生了私密调动：东说念主们习惯了在大群里买卖互吹、打哈哈、相识新一又友，只在小群里聊蹙迫的事情。而且，“群主说了算”的理念逐渐深入东说念主心，大群的群友一般不会再正面怼群主，而是礼聘退出与我方理念分手的群。不外，鉴于“全全国价值投资者，互助起来”这个群照旧逐渐沦为行尸走肉，我皆在洽商要不要干脆退群，把群主让给别东说念主算了——让给L总赓续宣传内卷怎样？但我还没来得及付诸践诺，L总就一怒之下主动退群了。

说来也巧，我早已养成了睡前不看非责任的群聊的习惯，那天半夜却自然而然地看了一眼。本日有一条热点财经新闻：参与《熊出没》制作的一家公司盘算上市，媒体通过其财报发现《熊出没》的制作插足卓著少，了然于目其制作质地有多差。巨匠在群里摇头咨嗟说念：“唉，刻下的小一又友，就看着这种松弛贪生的东西长大，还的确同情！”

L总以他一贯的坑诰格调反驳：“我犬子最爱看这个，你们懂什么？还什么制作质地呢，质地顶个屁。”

我冷冷地回复他：“噢，你犬子尤其同情，摊上你这种爹！”

一分钟之后，L总退出了群聊。我说明他不在群里了，然后轻装上阵脚说了一句：“瘟神总算走了。”神奇的是，此次X总莫得站到他那边去，礼聘了保持千里默；巧合是因为他的逆天言论让X总皆认为没法洗吧。

如果这件事情早发生两年就好了。在L总额X总一个逗哏、一个捧哏的两年里，“全全国价值投资者，互助起来”的氛围早已被澈底侵扰，巨匠皆跑到多样千般的小群里讲话了（而且每个群的成员皆很不相同）。是以这件事情除了让我以及部分群友解了解气除外，践诺影响不大。附带说一句，其时“卷王”仍然占据着公论制高点，他们的影响力要比及2020年乃至2022年以后，才真实崩溃。在哪个时期点，认为L老是个波折刻苦的“好投资东说念主”的东说念主，一定远远多于刻下。

我与L总的因缘并未驱散。短短两年后，我初始看互联网行业，那恰好是一轮互联网中概股新牛市的首先。L总则从一级阛阓转作念二级阛阓，互联网中概股是其主要投资方向；他因此果然成为了我的（不太蹙迫的）客户。我去他那里路演过两次，没聊什么有养分的话题；他擅自里有时候会问我腾讯、网易等游戏公司的情况，我大部分时候莫得回。我时时会刷到他和X总的一又友圈，仍然是一如既往地秀“内卷”，诉说我方何等波折、何等发奋、何等为了奇迹毁灭个东说念主生存。但是他们从来莫得秀过我方的事迹，我也不知说念是为什么。

我究竟是什么时候跟L总互删微信的呢？不难忘了第四色人阁，因为莫得发生过任何争吵，单纯是说念不同各利己政。换句话说，我从来莫得跟他真实撕破脸。那亦然我夙昔几年终末悔的事情之一，刻下我更后悔了。因为我不但应该跟他正面的、绝不示弱地撕破脸，还应该从根蒂上指摘他的通盘表面体系（如果“不测旨内卷”算是一种表面的话）。有一位伟东说念主说过：“吾东说念主唯有主张之争。”我很维持这句话，尽管在那段时期我莫得作念到。附带说一句：刻下我能够真切地长入，L总（以及一定进度上的X总）为何对好电影、好游戏这样的优质内容抱有如斯广阔的敌意，致使一有契机就声称“内容质地根蒂不蹙迫”了——因为那是他们所弗成长入的。对于“卷王”而言，最大的哀痛莫过于一件事情很蹙迫但是我方弗成长入，而我方最擅长的“内卷”在此毫无须处。因此他们一定要养精蓄锐解释这件事情不蹙迫；通盘无法用他们擅长的“内卷”步伐科罚的事情，皆不蹙迫。假如当初我就想通了这个道理就好了。不外刻下想通也不晚。你认为呢？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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